第一章 红颜(01)_心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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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红颜(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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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城有个说法东贵南富西穷北贱。西边的富康区是过去老城区的地盘名字里有个“富”却是主城五区中最穷的一处。人去楼空的工厂、摇摇欲坠的老房、拥挤吵闹的假货一条街、脏话满天飞的麻将馆像一堆占地庞大又难以清理的建筑垃圾和生活在其中的人一样虽早已被时代淘汰仍糜烂而坚韧地守着脚下的土地。

  最穷的富康区却是这座城市最早醒来的地方。

  离天亮还早形如黑作坊的包子油条铺就忙碌起来了。昏黄的灯光下满面油渍的夫妻、父子正站在热气蒸腾的灶台前和面、烧水、绞肉。若是起得晚了便赶不上白领们上班前的早市。

  炊烟将漆黑阴沉的破败小巷撑出一道模糊的白色口子用过的脏水被泼出门外整条巷子弥漫着一股令人反胃的腥味。

  同一时刻南边洛安区高耸入云的写字楼还沉睡在静谧的夜色里东边明洛区的独栋别墅外路灯就像一个个训练有素的卫士彻夜守卫着主人的安宁。

  可见“越努力生活越好”这种话并不适合挣扎在低沉泥沼里的穷人。

  天边泛起些许亮光将浓墨一般的夜稀释成青紫。

  前些年洛城市政出了新规允许流动小车在公交站、地铁站、公园、商业中心的指定位置兜售早餐但必须于上午9点半以前收摊并带走周围的垃圾。若是超时逗留流动小车就会被扣还得交一笔价格不低的罚款。

  为了抢占人流量最多的地盘讨生活的小贩们越起越早恨不得半夜就去公交站杵着。

  邱老汉家的儿子邱大奎昨天晚上打牌打得太晚起晚了半个小时。邱老汉跨坐在三轮车上气得吹胡子瞪眼连声骂儿子不争气好地盘都让街口李宝莲家抢去了。

  邱大奎今年三十好几了没什么本事又穷又不上进六年前好不容易讨了个老婆凑合着过日子这老婆生完孩子后没多久就得了癌。

  穷人家哪里耗得起才几个月人就没了。

  闺女没了妈邱大奎这才跟邱老汉一起起早贪黑做生意。可说是生意也不过是鸡不叫就起来炸油条卖完早餐卖午餐卖完晚餐卖宵夜。一天钱赚不了几个省吃俭用好歹把闺女往后上学的钱攒出来了。

  邱大奎没文化活得没什么质量唯一的爱好就是打牌牌运又不好十回打九回输输了捶胸顿足睡不着觉总是差不多该起床做早点了才堪堪有睡意。

  就因为邱大奎那多睡的半小时公交站的地儿被抢完了。到了9点半城管好言好语来劝邱老汉只得收摊而车上的麻园油条还剩一小半。回家路上邱老汉又冲邱大奎发了一通火陈年屁事倒豆子一般往外蹦骂得邱大奎抬不起头。

  自打丧妻以后邱大奎脾气收敛了许多懒得跟胡搅蛮缠的老头子犟停好三轮车就出去抽烟身后的门被邱老汉甩得“哐当”一声巨响木门不堪重负吱吱呀呀的再甩几次恐怕就要自己掉下来了。

  邱大奎叹了口气向巷口走去。

  开春了邱大奎准备去二里巷那个专卖假货的地方给闺女淘一身漂亮的裙子。

  洛安区和明洛区那些亮堂得像宫殿的商场他自然也去过年前甚至带着闺女去逛了一回想送闺女一件新年礼物但带在身上的所有钱加起来也买不起一条裙子最终只能在旁边的麦当劳给闺女买了份套餐。

  在假货一条街里晃荡的都是熟人邱大奎走走看看很快花0块钱买了一条蕾丝花边小裙子想着一会儿还要卖午市立即步履匆匆往家里赶。

  哪晓得还没到家就闻到一阵古怪的臭味。

  这时间还不到做午餐的点儿按说巷子里不该有臭味。他循着臭味传来的方向望了望发现居然来自自家附近。

  难道是老头子提前弄午餐了?

  他有些慌担心误了做饭的时间又被数落。再一闻这味儿又觉得实在太臭不像平常闻惯的馊味。

  邱老汉其实不算黑心卖家但穷怕了抠门儿得厉害过期的肉舍不得扔不仅做成包子拿出去卖自家做饭也和豇豆泡椒炒在一起吃。

  冬天就罢了如今春天一到气温上来了那股味道闻着就特别膈应人。

  邱大奎过期肉吃惯了倒也没吃出什么毛病但从来不让闺女吃现下越闻越觉得不对劲推门一看老头子哪里在弄午餐家里人都没一个。

  他打开冰箱把肉类拿出来闻了闻心道怪了不是这味儿。

  邱家父子住的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建的那种砖瓦平房大门挨着过路的小巷背后是杂草丛生、污水横流的荒地平时没什么人往荒地上去。

  邱大奎在家里找不到臭味源索性关了门绕了一大圈才走到荒地上。

  春天荒地上的草长了半人高风一吹那股怪味就更浓了。

  邱大奎与将坏不坏的肉打了几十年交道断定这味道有异捂着口鼻一通摸索走了片刻被熏得直作呕忽地瞳孔一缩只见草丛里横着几块木板木板上空盘旋着一堆苍蝇嗡嗡嗡嗡声势惊人。

  臭味就是从那儿散发出来的!

  邱大奎小心翼翼地靠近抻着脖子往木板下面瞧哪知只看了一眼就吓得大吼出声。

  破烂潮湿的木板下是一对双足被齐齐砍断的腿。

  “单身女白领惨遭抛尸死状惊人。专家叮嘱女性深夜不要独自外出……”

  陈争拇指在手机屏幕上划动一字一句地念着本地自媒体公众号“早安洛城”推送的头条新闻眉间皱起一道明显的竖纹。

  半分钟后他草草看完整篇报道放下手机揉太阳穴低声自语:“鸡丨巴专家。这年头俩嘴皮子一碰就他妈能当专家。”

  那报道足有3000字若发在报纸上能占四分之三个版但通篇废话单是专家的叮嘱就占了2700字粗看情深意切细看是扯淡。

  “大清早就把那玩意儿挂嘴上行啊你陈队。”韩渠刚跑完步没穿制服黑色背心勒出上半身健硕的肌肉轮廓门也不敲将提着的包子往桌上一扔“花花还没来啊?一会儿帮我把包子拿给他香菇牛肉他以前在我队上最喜欢啃这个。”

  陈争挑起眼皮斜了韩渠一眼拿起包子就往嘴里送。

  “我操!”韩渠赶紧抬手抢“我给我家花花买的早饭你丫瞎啃什么?”

  “晚了。”陈争嚼了两口就吞“富康分局刚转过来一案子花儿现在已经在现场了。”

  “什么案子?”韩渠是市局特警支队队长虽然没事就爱往刑侦支队跑但也不是哪个案子都知道。

  陈争将手机往他跟前一推“喏。死者身份比较敏感——单身女白领代入性强加上死状很惨凶手有奸尸和虐尸行为容易引发社会恐慌。昨天派出所和分局的兄弟去得不及时周围居民拍的现场照片已经流出了。分局处理不了只得转过来。”

  韩渠拧着眉“单身女性遇害这一年国已经出现多起了上头给的压力不小吧?”

  “废话。”陈争叹气“半夜开会各种指示下了一堆孟局让我尽快把凶手抓出来也好给市民一个交待。”

  韩渠在陈争肩上拍了拍“包子就留给你了。内什么我家花花在西北待了两年大伤小伤受了一堆身体和二十出头时没法比这你是知道的。”

  陈争啃着包子没说话。

  韩渠又道:“他回来了非要调你们刑侦支队我也没办法只能尊重他的决定。但人在你这儿你这当支队长的别把他压榨得太狠。”

  陈争无奈:“你以为我想?但花儿是重案组组长这案子只能交给他负责。”

  早春的风带着潮气又黏又沉空气中的尸腐味徘徊不去就算被害人的遗体已经被转移荒地陈尸处仍弥漫着那股令人头皮发麻的味道。

  花崇撩开警用隔离带站在已被破坏得一塌糊涂的现场两道斜长的眉深蹙片刻后蹲在草丛中带着乳胶手套的右手捻了捻倒折的野草。

  现场已经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了。

  昨天派出所民警接警后匆匆赶到但来得更快的却是听到邱大奎惊呼的居民。众人争先恐后往草丛里钻咋咋呼呼惊声四起一波看完另一波又来。

  民警拉好隔离带时压在尸体上的木板已经被掀开泥地上满是乱七八糟的脚印连木板都被人踩了十几脚。

  及至分局的痕检师赶到脚印上面又已叠了无数脚印。

  可以说原始现场几乎被破坏。

  花崇站起身只见隔离带外面远远围了一圈好奇的小孩。

  这一片区域叫道桥路城西富康区最难治理的地方。经济、治安、环境样样差附近几乎都是砖瓦平房住户们大多没有稳定的工作靠卖早点、盒饭为生。早晨正是吆喝生意的时候留在家里的孩子便没人管三两成群挤在一起看热闹。

  花崇冲他们招了招手胆小的头也不回地跑了胆大的向前挪了几步。一个又黑又瘦机灵得跟猴儿一样的男孩蹦了过来眼珠子滴溜溜地转:“阿sir好!”

  花崇笑了笑心想这猴儿一定是港片看多了。

  猴儿敬了个滑稽的礼“阿sir你们什么时候能破案呀?”

  目前案情尚不明朗花崇一早接到陈争的电话就带着重案组的几名侦查员过来复勘现场一会儿待尸检、理化检测结果出来还要回去开专案会。

  初步将案子梳理一遍后他心中疑惑众多于是挑了一点问:“这片荒地草高宽阔你们平时怎么不喜欢过来玩?”

  “爸妈不准呗说这边太荒凉垃圾又多天气热了容易染病。去年李扣子来逮蜘蛛就被一个破酒瓶子划破了膝盖流了好多血……”猴儿说着突然打住睁大眼睛望着花崇:“阿sir你咋知道我们平时不怎么过来玩?”

  “猜的。”花崇想你们要是经常过来被害人的尸体恐怕一早就被发现了。

  “这也能猜?”猴儿不信还想再问同伴突然喊道:“张皮你妈卖完稀饭回来了!”

  猴儿吓一跳拔腿就跑离得不远的几个小孩也一溜烟跑得没影。

  花崇一看时间已经过了9点半卖早餐的人已经陆续回来了。

  恰在这时重案组副组长曲值从屋舍处跑来后面跟着个油头垢面的中年汉子。

  “花队这就是昨天发现尸体的人邱大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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