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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镜像(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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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洛区最东边的昭蚌街曾经建有整个函省最大的炮弹生产厂。上世纪末炮弹厂从主城迁出转移到郊区工人、设备、弹药分批撤走厂房被推倒但用于堆放弹药的防空洞却保留了下来。

  那些防空洞不是炮弹厂修建的而是几十年前人们在战火中为了躲避空袭夜以继日挖掘而成。和平时期防空洞失去了本来的作用。70年代炮弹厂建立后就征用了临近的四个防空洞将其划入厂区之内用作库房。

  随着城市不断发展明洛区成了洛城的富人聚居地中心区域别墅一栋连着一栋配套设施水准极高而本就在边缘地带的昭蚌街更加被边缘化成了明洛区一块难看的牛皮藓。如今很多生活在明洛区的人要么根本没听说过昭蚌街要么认为昭蚌街不算主城的一部分顶多算个城乡结合部。

  因为政策原因昭蚌街始终未被纳入主城改造范围防空洞还在老旧的楼房也在不过住在那儿的人却换了一拨又一拨。

  明洛区服务业发达需要大量人力。这些服务行业的从业者多是外乡人断然租不起明洛区的天价精装房。西边富康区的破旧老房倒是租得起但两区一东一西虽有地铁相连每日往返也着实不方便。

  所以很多人选择住在富人们眼中的城乡结合部——昭蚌街。

  陈广孝今年33岁带着老婆何小苗从农村来洛城打工已有十多年。他们没什么文化初中毕业后就没再念书刚到洛城时只能在餐馆当服务员、在足**给人做按摩后来攒了一些钱才开始自己当老板最初是在富康区盘了个小门面白天卖酥肉油饼晚上卖烧烤。五年前陈广孝半夜接到明洛区的订单对方直接给了他1000块钱让他无论如何把辣烤美蛙送过去。他跑了一趟才发现明洛区营业到深夜的餐饮店极少更没有其他几个区随处可见的“苍蝇馆子”。

  陈广孝与何小苗一合计干脆利落地打掉富康区的小门面东拼西凑在明洛区开了家专门在晚上营业的烧烤店生意好得超乎想象。

  但生意再好也是小本经营。陈广孝即便忙得一天只能睡三个小时也不能为妻女在寸土寸金的明洛区租下一套像样的房。五年里他们一直住在昭蚌街的老房子里。

  陈广孝和何小苗的女儿陈韵10岁了漂亮又可爱性格开朗很会说笑话。街坊都说这姑娘长大了说不定能当明星。

  陈广孝一听就乐与何小苗商量之后支了一笔钱给陈韵报了课外辅导机构的少儿朗诵班早早为女儿的将来铺路。

  陈韵在朗诵班表现突出在学校成绩也好陈广孝每次抽空去接她放学都满心欢喜觉得光明的前途正在朝女儿招手。

  而女儿发达了他和老婆也自然会跟着沾光。

  然而昨天陈韵却毫无征兆地突然失踪了。

  暴雨倾盆陈广孝和何小苗找遍了学校、朗读班问遍了认识的人也没能发现陈韵的行踪最后他们急切地赶到昭蚌街派出所报警偶然听到一位民警道:“怎么又有女孩儿失踪?”

  “又”这个字像一记闷锤重重敲击在陈广孝头上他恐惧地望着民警“还还有姑娘失踪?”

  民警没有正面回答他只说警方一定会尽力寻找。

  一天过去了陈韵仍是音讯无。陈广孝整日整夜未合眼又将能想到的地方找了一遍依旧是一无所获。而何小苗已经绝望地哭起来——她闲来无事时看过很多法制节目知道女孩儿一旦失踪就极有可能遭遇侵犯先侵犯后杀害的案例不少而陈韵那么漂亮……

  陈广孝无法安慰妻子只得再次赶到派出所渴望听到好消息。

  可是警察的话却让他眼前一黑。

  “我们正想联系你。”前一日记录案情的民警神情凝重“刚才接到报案有人在炮弹厂的废弃防空洞里发现了一名死去的女童。”

  大雨造成交通堵塞花崇等人从洛观村往洛城赶在收费站外被堵了十几公里来到现场时已是凌晨。

  防空洞外拉着警戒带地上是被雨水搅烂的稀泥洞里被探照灯照得亮如白昼女孩已经被带回市局进行尸检地上用白线勾着尸体位置示意图。

  “花队!”曲值穿着雨衣急匆匆地跑来满脸急躁“你要是再不回来陈队都要亲自办这个案子了!”

  大城市里一年发生的命案、失踪案不少不是每一桩都会交由重案组处理。像什么普通民工遇害、抢劫致死之类的案子直接由各个分局的刑侦中队侦破就是;难一些或者性质比较特殊的转到市局由刑侦支队的普通小组解决;社会影响最大、破案难度最高的才轮到重案组出马。

  女童遇害破案难度不一定有多高但影响极其恶劣不但会让万千为人父母者惶惶不安还容易引起模仿必须尽快侦破。

  花崇一瞥曲值满脚的泥又一看外面都快被淋成泥河的土路皱了皱眉问:“痕检科是不是没有提取到可疑足迹?”

  “这么大的雨外面的足迹早就给冲没了!”曲值抹着脸上的雨水“里面倒是有但已经比对过新鲜足迹是报案者留下的。”

  花崇看着白线与洞口的距离“如果这只是抛尸现场不是第一现场凶手不用走进防空洞直接抛掷尸体力气够大的话也可以扔到尸体所在的位置。当时尸体情况怎么样?是什么姿势?徐戡有没有说死因是什么?”

  “你让我缓口气我他妈才去见了报案人都是附近中学的混子学生差点跟家属打起来。”曲值喘着粗气说。

  “家属?”柳至秦道:“尸源已经确定了?”

  “还没有正在失踪人口里查找。”曲值气息不稳显然累得够呛“这事可能不简单昭蚌街派出所接到报案电话的时候所里还有个找不到女儿的父亲叫陈广孝是昨天报的警。这男的当场就吓懵了以为遇害的是自己的女儿派出所也觉得有可能是他女儿。”

  柳至秦问:“结果不是?”

  “认过尸了不是他女儿现在还是失踪状态。”曲值说:“但这事就邪门在他认识报案的几个中学生非说他们对自己女儿图谋不轨很久一定是他们把女儿藏起来了还说遇害的女孩是被他们杀死的。”

  花崇听完神色阴沉自言自语道:“混子中学生小女孩……”

  柳至秦一听就知道他想到了什么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曲值拿出一个平板点了两下“这是现场的照片痕检科拍的你们先看看。本来我想等你们回来再转移尸体但陈队说不等了立即尸检我也没办法。”

  花崇接过语气很沉“没事有照片就行。”

  说完他蹲在白线边开始翻开照片。

  女孩姿势有些奇怪呈趴卧状脸侧向右边双手贴在身侧两条腿也并得比较拢。

  之所以说奇怪是因为很少有尸体会“趴”得这么规整。

  花崇继续往下翻。

  女孩身上穿的是红白为主色的连衣裙。因为泥水灌入防空洞衣服的布料已经被弄脏。她没有穿鞋腿脚上套着齐膝的“堆堆袜”足底被泥水浸透裙子向上掀起两条腿几乎露在外面。

  花崇将照片放大仔细看着片状尸斑说:“她是在死亡约一天半之后才被抛掷在这里。”

  柳至秦拿过平板点头:“尸斑积蓄在两腿后侧已经稳定不再转移抛尸时距离死亡时间不会低于24个小时。被丢弃在这里之前她是仰卧着的。”

  “从照片来看尸僵已经缓解了不知道尸绿发展到什么程度。”花崇站起来围着白线走了一圈又来到洞口。外面仍是大雨倾盆他没拿伞也没穿雨衣径直往雨里走。

  曲值喊了声“花队”柳至秦拿起立在洞壁边的伞匆忙撑开走了过去。

  伞几乎挡不住飘飞的雨但聊胜于无花崇站在柳至秦身边做了个往里抛掷的动作“凶手站在这个位置更远一点也行将被害者面朝下扔了进去。当时尸僵应该还没有完缓解所以她的手、腿基本上没有因为抛掷这一动作而向两边散开所以现在看上去才是这种趴卧的姿势。”

  曲值也站在洞口外比划了两下骂道:“这该死的雨如果没这雨我们起码能发现有价值的足迹!”

  柳至秦举着的伞朝花崇倾斜自己大半边身子都被打湿“凶手正是因为这场雨才把尸体扔到这里来。”

  “没错。”花崇踩了踩脚下的泥地分析道:“凶手来这里踩过点知道至少两件事:第一只要下一场大雨防空洞外面的一切痕迹都会被冲刷干净;第二极少有人会到这里来并且洞中阴暗就算走到近处只要不进去看也不会发现被扔在里面的尸体。只要来一场大雨冲掉‘他’在洞外留下的足迹或者是车辙印那即便后来有人发现尸体并报警‘他’也很难暴露。这就是‘他’杀人后没有立即抛尸的原因——‘他’将受害人放在某个地方等待大雨降临并在雨落下来之前把受害人丢入洞中。”

  “这场雨已经下了两天两夜了。”曲值说:“凶手的抛尸时间是在两天之前?”

  “很有可能。”花崇回到防空洞又拿过平板看了片刻心中涌起非常不好的感觉阴沉着脸吩咐道:“曲值别让那几个报警的中学生离开带到市局来。小柳哥我们先回去等尸检报告。”

  曲值面露难色“花队你还是跟我去一趟派出所吧。我一个人可能搞不定。”

  昭蚌街派出所处理得最多的是青少年斗殴和鸡毛蒜皮的家庭纷争。

  这附近有一所闻名城的中学叫洛城十一中。别的中学出名要么是因为师资雄厚每年都能培养出许多考上清北的学子要么是因为走素质教育路线学生个个“身怀绝技”独领风骚。十一中出名是因为它汇集了一帮不学无术的混子平均成绩在所有中学中位列倒数第二打群架战绩号称省第一。

  在很多人眼中十一中的学生等同于败类说得客气些叫混子说得难听些就是人渣。

  这些混子成天惹是生非为首的几个是昭蚌街派出所的“常客”三天两头跑来“报到”早就混熟了脸。

  民警与闹事的混子、吵架的居民打惯了交道自有一套解决纠纷的办法但面对失踪案、命案却彻底慌了神。好在明洛区公安分局的刑警已经到了市局重案组的精英也已经赶到现场他们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安抚情绪激动的陈广孝。

  虽然防空洞里的女童不是自己的女儿陈韵陈广孝还是跟疯了似的痛哭流涕。在那个死去的女孩儿身上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陈韵的命运。

  比陈广孝更激动的是尚在做笔录的报案者十一中的四个学生。陈广孝认识他们认为他们是伪装成报案者的凶手。

  染着金红头发的那个高个男生叫甄勤十一中混子的一个头目没有父母管教家里听说只有一个年迈的爷爷。另一个打着很多耳钉的男生叫李修长期与甄勤一起在昭蚌街横着走。其余两人也是混子大概是他们的兄弟。

  陈广孝对他们印象深刻是因为他们到自己的店里来过几回。何小苗说他们老是盯着陈韵看。

  现在陈韵失踪了而这帮人声称在防空洞里发现了女童尸体他无法不往最坏的方向想。

  是不是他们杀了那女孩儿扔在防空洞里再假装无辜报警?那自己的女儿呢?是不是也被他们害了?

  刚才他情绪失控吼出了自己的猜想若不是有警察拦着甄勤说不定已经将他打得头破血流。现在派出所里人声鼎沸所有人都在争吵他头痛欲裂悲从心来蹲在地上捂头掉泪。

  须臾不远处的大门走进三个没穿警服的人其中一人他见过听说是市局派来的警察另外两人面生但大约是直觉他一眼就看出对方一定是说得上话的警察。

  他连忙站起一边抹泪一边走去想求对方帮忙找到自己的女儿。

  甄勤正在与派出所的民警争执隔着半条走廊都听得见他的声音:“你们什么意思?我们发现了尸体好心报案现在反倒被扣个凶手帽子?我丨操那神经病说什么你们就信啊?我说什么你们怎么就他妈不信呢?我话就放这儿——那男人和他老婆是人渣你们自己去查一查看我有没有骗你们!”

  花崇推开门冷冷地扫了一眼。也不知是不是他开门的响动太大里面的人突然住了嘴都看着他。他偏过头问曲值:“就是他们?都在吗?”

  “都在。”曲值说。

  花崇点头“部带回去。”

  甄勤怒目而视“你是谁?带我们去哪?”

  “警察市局。”花崇言简意赅。

  “凭什么?”甄勤说着冲了上来作势要揪花崇的衣领“你们这些警……”

  花崇轻巧地一闪手左右一劈打开甄勤双手的同时右脚向前一迈一勾轻而易举地制住对方。

  甄勤打惯了架从未如此简单地就擒一时懵了回过头茫然地瞪着花崇。

  花崇在他背上拍了一把推着人就往外走。李修几人傻了眼见甄勤被押走了彼此看了看只得跟上。

  花崇将四人交给曲值离开时带上了手足无措的陈广孝。

  徐戡已经完成尸检但还没来得及出报告。花崇和柳至秦直接去了法医工作间换上隔离服近距离观察尸体。

  现场照片提供的信息有限在解剖台边看则要直观许多。

  女孩的左脸颊、四肢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但这些擦伤部没有生活反应可以断定是死后造成。腹部的尸绿已经很明显尸僵完缓解进入了尸体腐败初期。

  “她死亡时间在四天前也就是月27号。”徐戡戴着口罩声音听上去有些嗡“尸斑积蓄于背部呈稳定的片状。我去现场看过凶手应该是在两天前这一**雨还未完降下时将她从防空洞门口抛入她脸上和四肢的伤痕就是在抛掷的过程中造成。”

  花崇看着女孩毫无生气的青白皮肤眉头紧拧“死因是什么?”

  徐戡没有立即回答似乎正在犹豫。

  花崇抬眼“还没查出来?”

  女孩身体上没有明显致命伤但现在尸检已经完成没有理由查不出导致她死亡的原因。

  “病理检验要需要时间。”徐戡道:“我初步判断她死于七氟烷过量造成的急性肾衰竭。”

  “七氟烷过量?”花崇神经一下子就绷紧了“你确定是七氟烷?”

  “八丨九不离十过一会儿病理检验就要出结果了。”徐戡叹气“我也没有想到是七氟烷。”

  “就是那个麻手术常用的麻醉剂?”柳至秦加入讨论“那这个案子的性质可能就变了。”

  “是啊从女童伤害变成了器官买卖。”徐戡说:“七氟烷现在只有两个常见用途一是正规医院做手术二是非法交易中摘取活人器官以供移植。医院里的麻醉师是最紧俏的职业对技术要求非常高因为一旦控制不好剂量就可能出现医疗事故。而在黑市里犯罪分子只管取器官不顾被取器官者的死活惯于加大剂量。如果是一个健康情况良好的成年人说不定能挺过去但如果是身体机能本就较差的孩子……”

  徐戡声线一沉“说不定在摘取器官之前就因为各种突发症状而导致死亡急性肾衰竭只是其中一种比较严重的情况。”

  “凶手发现手术失败器官没能拿下来人也死了于是有计划地抛尸。”花崇边说边思考“但有一点我觉得很奇怪——通常在黑市上做器官交易的人都一个处理意外的体系他们应该不会将尸体抛弃在防空洞里。”

  “我也觉得这不符逻辑。”徐戡道:“但死者身上没有别的伤我已经检查过她的阴丨部、**、口腔没有被侵犯的迹象凶手也没有在她身上留下精丨液、唾液、尿液。女童被害案很多都与性有关我们过去不是没有处理过类似的案子。陈队通知我出现场时我本来以为受害人的身体会非常糟糕但检查后才知道她的下丨体很干净绝对没有被侵犯过。”

  花崇沉思片刻又问:“身份确定了吗?”

  “应该快了。”徐戡说:“尸检之前就已经开始做DNA比对以及失踪人口查询天亮之前肯定有结果。”

  还未等到天亮两个需要时间的检验就出结果了。

  死者名叫王湘美9岁死于七氟烷严重过量造成的急性肾衰竭。上周她的父母到长陆区楚林街派出所报警称女儿失踪了派出所立即展开侦查并上报到分局可惜最终未能救下她。

  花崇马上召集重案组、技侦组、痕检科等部门开会。得知失踪女孩的死与七氟烷有关每个人都很惊讶。

  这至少说明器官贩卖者已经将手伸向了孩子。而近来光是昭蚌街派出所就接到两起儿童失踪的报案一个叫陈韵一个叫张丹丹都是10岁和王湘美一样是女孩她们是否也已经遭到了毒手?

  “七氟烷是重要的手术用药渠道管控非常严格但也不排除有人在私底下进行交易。曲值你联系各个医院里的线人我们得先把七氟烷的非法交易渠道挖出来。”花崇手边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浓咖啡却没顾上喝“冯浩你把最近的孩童失踪案梳理一遍该走访的走访该与分局配合的配合让分局和派出所都重视起来。袁昊你们技侦组把……”

  话音未落一名刑警快步走到花崇身边低头道:“花队你带回来的那几个人把陈广孝打了。”

  “操!”花崇低骂一声。柳至秦立即站起来在他肩上按了按温和而又可靠地说:“你继续布置任务我去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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