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十六章_侍寝之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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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第十六章

  一个宫女将雪貂裘送上来,趁机小声在柳絮耳边道:“姐姐,皇上不是吩咐说蒲大人醒来后去叫他吗?”

  柳絮瞪了她一眼,轻声道:“你也不看看蒲大人现在什么模样,他昨晚吐了血,皇上忙乱成什么样你不知道吗?这时候他这个样子,再见到皇上,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下去,到时候我亲自向皇上禀报,有错儿也是我担着。”

  宫女知道柳絮在夏临轩身边的地位,于是连忙退了下去。这里柳絮帮蒲秋苔穿好棉袍和斗篷,恰好小太监进来说马车已经备好,她便叫过两个小太监道:“你们亲自送蒲大人回翰林院的衙署,记着,凡事谨慎听话,莫要再刺激大人了。”

  眼看就要腊月了,今天算是冬日里一个少有的温暖天气。然而蒲秋苔走在路上,却一点也感觉不到头上那顶艳阳的热度。他用胳膊徒劳抱紧自己削瘦的身体,外面雪貂裘将他的身子裹得一丝缝隙都不透,可他还只是冷,很冷,如同裸身跌进冰窖中,冷的连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动。

  “少爷……”

  芙蓉从屋里出来,便看到他宛如幽魂一般,木然走进院子,姿势怪异而惨烈。在走到台阶的时候,他竟不知道抬脚,于是一下子就绊倒在了台阶上。

  于是芙蓉急切叫了一声,连忙走下台阶,和蒲秋苔身后的两个小太监一起扶起他,一边急急问道:“少爷怎么了?他……他怎么变成了这样?明明昨晚出去的时候儿还是好好的。”

  两个小太监彼此看了眼,其中一个近前几步,小声道:“蒲大人昨晚……歇在养心殿里……”

  芙蓉的脚步一下子就顿住,她不敢置信的回头看向那个小太监,却见他微微点头,于是这冰雪聪明的女孩儿心中就全都明白了。

  回头看看从雪貂斗篷缝隙透出来的衣裳,虽然依然华美,却是深紫色的,明显不是昨晚自己亲手为蒲秋苔换上去的那一套。

  一时间,芙蓉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儿,她担忧的看着这个木然呆滞的男人,非常明白夏临轩昨夜的举动对他来说,是怎样一个灭顶之灾。

  “绿柳,去厨房吩咐熬一碗清火润肺的甜梨汤,对了,还有补汤你也安排一下。香桃,你去宫门外接双喜回来,恐怕那小子都急疯了吧?别再让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

  芙蓉叹了口气,沉声吩咐着已经走出门来的宫女。绿柳和香桃应声而去,另外几个则连忙迎上前来。

  “芙蓉姑娘,好好照顾蒲大人,皇上今日本要留他在宫中,是柳絮姑娘见蒲大人有些不对,所以命奴才们将他送了回来……”

  小太监在芙蓉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芙蓉点点头,对他轻声道:“回去和柳絮说,我知道怎么做,不会让……少爷出事的。”

  “少爷……”

  回到屋中,芙蓉要替蒲秋苔解下那雪貂裘,却被他无声拒绝。蒲秋苔就那样坐在床边,双目无神的望着窗外,眼中那一抹强烈的渴望之色,让芙蓉和几个女孩儿都看的心酸难言。

  “少爷……喝点甜梨汤吧……”

  芙蓉坐在床前圆凳上,将碗里的汤吹凉,见蒲秋苔摇头,她知道对方心里打了什么主意,虽然已经十分同情,但她却还是不能不残忍打破对方那点可怜的希望。

  “少爷,别为难奴婢,请……想一想家里的人吧……”

  芙蓉轻声道,还不等说完,就见蒲秋苔的目光忽然锐利射过来,他喘着粗气,猛然一下子掀翻了汤碗,嘶哑着吼道:“家人家人,到底还要到什么地步?还要用家人要挟我到什么地步?我一步步退到现在,还要往哪里退?你还要把我往哪里逼……昏君……昏君……”

  话音未落,他忽然就猛烈咳嗽起来,鲜血顺着嘴角淌出,一边咳,就有一些血花飞溅。

  “你说的没错,朕一直在逼你……”

  门口忽然传来一个冷冽的声音,芙蓉一惊,连忙站起身慌乱跪下去:“皇上……”

  夏临轩一挥手,止住了她的参拜,然后他来到蒲秋苔身边,从怀中掏出一方洁白帕子,替蒲秋苔轻轻擦去嘴角边的血迹。

  面上笑得温柔,但九五之尊的眼神却如刀锋般锐利慑人,他对蒲秋苔一字一字道:“想不让朕逼你?很简单,只要你能鼓起勇气看那些人在兵士们的屠刀下嘶哑哭着,然后头被砍下来,肠穿肚烂,血流成河。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去看,先想办法死掉,一个决心求死的人,朕是拦不住的,但是朕保证,你死后,那些可怜的人一个也活不了,朕会让他们去阴间向你诉说朕的残暴。秋苔你看,只要你有这个玉石俱焚的勇气,朕就逼不了你,不是吗?”

  蒲秋苔绝望看着他,就好像是陷阱中受了重伤的鹿,知道自己逃无可逃,那种拼命后退想要垂死一击却又鼓不起勇气反抗的绝望。

  “如果你没有这个勇气,就乖乖听话。昨天晚上你的滋味很美,朕很愉快喜悦,所以想继续享受这种滋味。”贴近蒲秋苔的耳边,夏临轩的声音终于添了几丝柔情,却是要命的柔情。

  蒲秋苔的身子渐渐瘫软下去,他的双手用力抓紧了床单,剧烈的咳嗽声再次响起,咳得他身子越发颤抖个不停,但他却没有说话。

  夏临轩搂住了蒲秋苔的腰,感受到双臂中的身子猛地僵硬了,他也不说话,只是冷冷看着对方,慢慢地,那身子终于渐渐放软,于是他的嘴角边就绽开一丝满意笑容,转头对芙蓉道:“厨房里没有汤了吗?再给蒲爱卿端一碗来。”

  芙蓉连忙答应一声,转身去厨房端甜梨汤。

  这里夏临轩亲自替蒲秋苔解开了那袭雪貂裘扔到一边,然后看着他脖子上密密麻麻的青紫痕迹,手指从上面一点点掠过,一边冷笑道:“朕知道你心慈,所以才让朕一次又一次得逞。不过朕可不知道,你连面对的勇气都没有,你以为这貂裘可以为你遮住什么秘密?”

  蒲秋苔没有说话,他的脸色苍白的吓人,夏临轩也知道对方现在已经濒临崩溃边缘,于是好心的住了口,不再去刺激他。

  过了一会儿,芙蓉端着另一碗甜梨汤走进来,夏临轩接过,亲自试了试温度,然后看向蒲秋苔,用不容置疑的口气道:“来,朕喂你。”

  “不用,臣……自己……”

  蒲秋苔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还不等说完,夏临轩已经舀了一勺汤送到他嘴边,摆明了不容他拒绝。

  “不是想要抗旨吧?”皇帝的笑容里没有什么温度,更多的是胁迫,所以蒲秋苔也只能接受这份令他感到无比屈辱的恩宠。

  喝完梨汤,夏临轩站起身,对芙蓉道:“朕宫中还有事,你们务必要好好照顾蒲爱卿,嗯,蒲爱卿之前似乎很思念家乡,小贝子,传朕旨意,让他家派个人过来侍疾,还有一个多月就是除夕了,让蒲爱卿的兄弟过来陪陪他,也省得他在京里觉着孤单寂寞。”

  小贝子连忙答应下来,跟在夏临轩的身后走了出去。这里蒲秋苔痛苦的连臣子的礼节都忘了,双目无神的看着夏临轩离开了房间。

  一回头,就见芙蓉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脖子上,那里隐隐的疼痛似乎正在诉说着昨夜屈辱的遭遇,倏然间,那一幕幕***的画面就出现在他脑海中,蒲秋苔只觉着胃里一阵翻涌,“哇”的一声,将刚刚喝下的甜梨汤全都吐了出来。

  “少爷……”

  芙蓉惊叫一声,却见蒲秋苔无力的摆摆手,摇头道:“我没事儿。”

  芙蓉担心的看着他,忧愁道:“少爷,您可一定要看开点儿啊,恕奴婢说句不该说的话,这事儿……它已经这样儿了,少爷就……顺其自然吧。刚刚皇上不是说要接您家人过来过年吗?少爷的身子骨又这样单薄,想来总有一段清净日子。少爷啊,皇上说得对,您……您又不想让那些无辜的人死,自己……恐怕就要吃苦了。”

  蒲秋苔点点头,轻声道:“这些我都明白,你们下去吧,让我睡一会儿,这会儿觉着身上发冷。”

  芙蓉一惊,连忙伸手探他的额头,一边喃喃道:“不会是感冒了吧?我的老天,可别在这节骨眼儿上出事啊。”

  入手有些微烫,她吓了一跳,连忙命人找御医过来。想了想,又特意吩咐那人找自己在御医院的堂叔。

  芙蓉的堂叔也是太医院里有名的一号人物,叫做蒋天海,此时诊治完毕,他开了两剂方子,方对芙蓉道:“奇怪,怎么好端端的就有了炎症?观这脉象,并非伤风感冒。”

  芙蓉在宫里服侍的时候,什么事情没听说过?因略想了想,回头见蒲秋苔躺在床上似是睡着了,她才拉着堂叔走出去,小声道:“告诉叔叔一件事,您老可千万嘴紧点儿,谁也别说,不然性命难保。昨天晚上……昨晚皇上把少爷留在养心殿里,他……他第一次承欢,恐怕不适应,叔叔若是有什么消炎的药膏,还望给两管治治外伤。”

  蒋天海听见这话,不由得把嘴巴都张大了,再回头看看躺在床上的蒲秋苔,老太医不由得摇头叹气道:“可怜啊可怜,也是,他怎么就不学聪明点儿?若是像钱大人李大人那般顺从皇帝,未必就有昨晚的灭顶之灾。”

  芙蓉愁道:“可不是呢?偏偏闹到如今,我也不知皇上是不是真对少爷上了心。刚刚还来过呢,只是倒没显出什么温柔,反而逼迫的多。少爷哪受得了这个刺激?”

  叔侄两个叹了一回,但是以他们的能量,根本无力改变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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