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第三十章_侍寝之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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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第三十章

  既然生了戒备之心,蒲秋苔自然要拼命推脱,却见那宫女面上的笑容变淡,轻声道:“大人如今还没怎么样呢,便要恃宠而骄了吗?洛妃娘娘和妍妃娘娘如今协理六宫,您连她们的面子也不卖?难道您真以为,这天下只有皇上掌握着您家人的生死?”

  几句话让蒲秋苔的心如坠冰窖,他深深叹了口气,苦笑着跟在宫女身后,暗道报应啊报应,当日自己顾念双亲不肯投水殉国,如今到底报应临头,这些高高在上的主子们,可不就是悬在自己头顶上的利刃?而自己,就是那条谁都可以踩上几脚砍上几刀的砧板上的鱼。

  惠贵人住在清凉殿,这也算是后宫的一座主殿了,论理,她家世低微,自己也不过是个贵人身份,并没有资格做一殿之主,然而因为皇上宠爱,她又育有一名皇子,所以她算是这后宫中一个特例,事实上,宫人们私下里都在猜测:说不定今年惠贵人的生辰时,皇上就要封她为嫔,来作为给她惊喜的生辰礼物了。

  蒲秋苔过来的时候,洛妃和妍妃等人都正聚在一起说笑。一个贵人的生辰,她们这些妃嫔竟然纡尊降贵亲自前来,很显然,这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若不是为了这份荣耀,惠贵人也未必就愿意来当这个出头鸟。虽说是大家都在,俗语说法不责众。可万一皇上雷霆震怒,就把责任给推倒了她头上怎么办?虽然这个可能性并不大。

  “你就是蒲秋苔?”

  洛妃徐若兰坐在主位上,皇后久病,自不会为了一个贵人的寿辰强撑病体前来,所以这清凉殿中,便是以她地位最尊贵,而徐若兰心里也明白,惠贵人借着这个机会把蒲秋苔叫来,已经是冒了天大风险,再休想让她出头,所以,这个头也只有自己来出了,当然,等一下妍妃那里也是跑不掉的。这个蒲秋苔实在不是寻常人物,没有“法不责众”这个依仗,凭她们谁,单独一人也不敢在这时候生事,去承受皇帝的怒火。

  “回娘娘,是臣。”

  蒲秋苔跪在地上,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刚刚参拜的时候已经自称“臣蒲秋苔”了,如今这位洛妃娘娘还会重复问他的名字,且语气中颇多意味深长之感,蒲秋苔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这其中定有蹊跷。

  “果然是风神俊秀的一个人物。”徐若兰微微一笑,戴着长长甲套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膝上那只波斯猫,淡淡道:“听说你很擅长诗词,本宫和几位娘娘也都拜读过你的大作,确是十分上佳的,恰好今日赶上惠贵人的生辰,几位娘娘聚在这里,都说想听听你现场作诗,本宫实在禁不住她们磨缠,便答应了。”

  她这话似乎是在摘清自己,然而却不肯让蒲秋苔起身,只这一个细节,便可看出这些女人的虎视眈眈之意。

  她们恨我?是了,那昏君要……要我时都在养心殿,每一次必然夜宿到天明,除我之外,还没有人能得他这份恩宠,所以她们嫉恨我,所以……这是要除去我吗?

  想到此处的蒲秋苔蓦然就激动起来:终于可以死了吗?不用再煎熬下去,且这还不是他自己寻死,而是被夏临轩的妃子们联手害死,就算那暴君再不讲道理,也不可能把这种事情怪在自己头上吧?到时候,亲人和家乡父老的性命不会因此而损伤……

  蒲秋苔被自己美好的想象兴奋的险些流出了眼泪,他嘴里漫不经心应付着徐若兰的问话,一边暗自思量自己究竟该怎么办,才能让这些嫔妃们勇敢下手。

  是的,机会只有这一次,如果不能让她们下定决心,这一次就把自己害死,以夏临轩的强势,无论是她们还是自己,恐怕都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似乎是看出蒲秋苔正在思索,徐若兰索性也停了问话,虽然可以以蒲秋苔言语敷衍来治他的罪,活活儿打死他,但这未免太过小题大做,而且远不是她想要的结果,既如此,何必让众人都看到这男人对自己的不恭敬?自取其辱呢?

  是了,之前的宫女说,叫我过来是给过寿的娘娘作诗,所以我如果做不出来,不,不能做不出来,这不能让她们气昏头,万一只是打一顿,可就得不偿失了。是,要做出来,但是其中要含着诅咒,不,不能太明显,对,感怀故国伤感深沉就好,如果含诅咒,那暴君就会知道我是自己求死了。

  蒲秋苔想到此处,正要开口,忽见身旁一排宫女鱼贯走过,手中捧着的食盘里是精美酒瓶酒杯,他立刻一愣,心下暗道:是了,我真笨,若是做出来了,做得好,她们岂不是就要给我赐酒?到时候酒里有毒的话……嗯,她们敢这么明目张胆吗?唔,应该是敢的,后宫倾轧向来残酷,在座的大概都是得宠嫔妃,只要她们事后众口一词说是有人故意陷害,皇上又去哪里查?

  蒲秋苔心里这个感动啊:忽然之间,自己不但可以如愿以偿的死去,甚至连死法都可以选择了,被打死被毒死都好,不,打死还是费时间,一旦让皇上得到了信儿……

  一念及此,蒲秋苔立刻就着急起来,恰好此时妍妃李清雨也自觉摆完了谱,微笑着开口道:“既然蒲大人善诗词,本宫就命你为惠贵人现场作一首贺寿诗吧,如何?”

  “娘娘有命,臣敢不遵从?”

  蒲秋苔是真的有些着急了,光明就在前方,他一秒钟时间都不敢耽误。贺寿诗这种东西实在太容易,他只在说这句话的功夫,脑子里便已经有了腹稿,正要润色一下吟出来,便听一个低沉的声音笑道:“各位娘娘,臣妾曾听闻,作诗须趁酒,既想要蒲大人的诗,怎能不先许他一杯美酒呢?”

  蒲秋苔一怔,接着不由大喜,很显然,这些女人今天也确实存了要他命的心思,且比自己还要着急,这倒真是不谋而合了。

  当下蒲秋苔连声谢恩,只把几位嫔妃看的都是冷笑不已,暗道什么才子?竟连这点儿关窍都看不透,我们巴巴的把你从养心殿请来,竟是为了给你喝酒的?都不动脑子想一想吗?

  满座嫔妃中,只有徐若兰心里疑窦丛生,看着蒲秋苔面上尽力掩饰却怎也掩饰不住的兴奋之色,她不由得暗道:奇怪,这人何以兴奋至此?皇上如此宠爱他,不可能连酒都不让他喝吧?刚刚他就神游天外,是在想什么?此时听说喝酒,他似乎有些迫不及待,他是名满天下的才子,当真连这点机心都没有?即便没有,后宫倾轧总也该听说过吧?

  想到此处,徐若兰不由得更疑惑了,剪水双眸眨也不眨的盯在蒲秋苔身上,却见他渴望的盯着那个向他走近的宫女,一双手甚至都微微伸出来,准备接酒杯,嘴角边的笑容无比轻松开怀,竟有一丝解脱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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