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挽回_至上宠溺[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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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挽回

  阵无言的凝滞。

  头顶是虚无的黑夜,霁月当空,繁星沉寂,遍地婆娑树影,窗台积着醉酒般沉沉摇晃着的皎白月光。

  身前的人在离他不过咫尺的距离里按住他的手腕,皓影绰约的月光里,点亮银在那双漆黑的眼里溶出烧炙的灼白,像是猎豹开餐前的精光,烫得他心惊。

  “予城?”他心里颤,连着声音也带着异样的波澜。

  身旁的人猛地松开了他的手。

  月色映照着瞳仁,那双眼里的情绪在短短的瞬间就收拢得干二净。

  腕骨上炙烫的触感消失了,他指尖发麻,还没回过神那人就起身匆忙地往外走。

  “我该回去了。”傅予城起身,桌上那杯冰镇过的碳酸饮料阵摇晃,几滴水珠顺着杯壁下坠。

  那连串的动作来得太快,沈念还在愣神的工夫那人就已经出了门。

  夏夜的空气消散了木槿的香气,氤氲着水汽的晚风在皮肤表面泛起微凉的触感。

  傅予城转过街角,慌乱的脚步变成了奔跑。

  他跑得太狠,汗水浸透了t恤,风灌进喉咙里声带痛得像是有火在烧。世界只剩下剧烈的心跳声,和嗡嗡的耳鸣。

  他精疲力尽,最后跌跌撞撞地停下。

  胸口闷得像是要窒息,他倚在树上,粗糙的树皮扎痛了手心。汗水顺着面颊大滴大滴地淌。躯壳里像是有团暗蓝色的火苗在烧,路轰轰烈烈地燎烤。

  他没想过自己会说那样的话。

  话里的情绪明显得几乎露骨,他不相信像沈念那样心思细腻的人会察觉不到异样。

  而他现在的心情,大概就像是个心怀不轨的恶人在大庭广众下被人揭露了心里的龌龊。

  江南的夜,慢慢深了。

  他晕眩时抬头望向天,皓月被隐在云后,只剩满天繁星。那些微弱的光亮有着雾般朦胧的轮廓,每寸星光的渗透像是要狠狠地灼痛自己,灼痛那些被隐藏太久的情难自已。

  他想放手斩断这场曾经以悲剧收尾的因果,可事到如今,他才发现,他终究还是不甘心放开这个人。

  他情知自己卑劣得可恨,已经狠狠伤了那人生重来世却还是不肯放过他。

  可他还是控制不了。

  ————————————

  房间里,沈念看着那杯凝满水珠的饮料,眼神慢慢地凝出墨色。

  说什么都没有察觉,那定是假的。

  他对他的心思,他其实早就看出来了。

  超出普通的友谊,隐隐朦胧的暧昧,那人偶尔凝视着他的眼神炙热而灼烈,让他没有办法忽略那份可能会把他彻底吞没的情愫。

  至于为什么没有在察觉到的第时间就直接挑明,让对方彻底绝了这份念想……

  大概真的是他个人孤独了太久的缘故吧。

  他从开始就明知这只是萍水相逢的陪伴。可那个全身上下带着强烈的朝气和阳光的少年,却让他觉得前所未有的心安。

  以至于他再放低底线,接纳了那人的不期而至,也允许他莽撞又小心地闯进他的生活,在他平静的人生里留下痕迹。

  沈念把那杯饮料倒进了水槽里,洗干净杯子收拾好房间,他躺在床上望向窗外,万千星辰在夜空屏息。

  月光下,玻璃花瓶边缘折出的光明亮而仄人。

  他在朦胧月色里沉沉睡去,明明是盛夏七月,他却在悠悠晃荡的梦境里看见了洋洋洒洒的鹅毛大雪。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他却不记得自己曾经在哪里见过这样的大雪。泱泱雪白几乎要把整个世界都淹没,夜万树枝头绽尽梨花。

  他看见了帝都的红墙金瓦,还有早春漫天的柳絮,和初夏时暮色里的满城梨花。

  在他十年的时光里,他从来没有去过遥远北方繁华的帝都,可在梦里,他却牵着谁的手走进那条条狭窄幽静的胡同,头顶分三寸的天空,脚下六尺丈的石板路,他手里拿着串糖葫芦,山楂细腻的酸和蜜糖的甜在唇间缠绵。茶馆里的说书人用砂石般粗粝的嗓子,绘声绘色地说着百年之前王朝尚在时的奇闻异事。

  他仰着头,嘴角扬起像是在对着谁温柔地笑。

  他看见他的手指在那人漆黑的眉上拂过,骤然浓烈的日光里,那人捉住他的手吻他的手心,动作轻柔像是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而他目光温柔,垂眸笑着在那人耳畔轻语。

  “别怕,以后我做你的眼睛。”

  ——————————————

  沈念醒过来的时候,窗外的天空亮得灼白。

  他坐在床上有些走神,虽然觉得奇怪,但思来想去毫无头绪,最后还是把这个梦当成了莫名其妙的偶然。

  暑假补课结束了,晚来了个月的暑假直到七月旬才开始,但对于他来说,放假也不过是换了个地方学习。

  医科这个专业分数普遍偏高,最好的更是高得离谱。

  为了考上自己想考的大学,他必须付出加倍的努力。

  他把那人买给他的零食他都好好地收了起来,无功不受禄,他不想欠别人的人情,也不想让那个孩子产生任何错觉。毕竟随便给别人不能确定能否兑现的希望,是件很残忍的事。

  他不想给他无谓的希望,也不想伤害他,毕竟对方并没有对他做什么出格的事,甚至连那份朦胧的暧昧也隐藏得小心翼翼。

  更何况感情这种东西存在即悖论,从来没有对错。十六岁正是对感情懵懂的年纪,或许根本分不清喜欢和好感有什么区别,与其摆到明面上硬要说清是非,不如就这么放任让时间淡化。反正不过是几个月的萍水相逢,等他回了帝都,想必用不了多少时间就能把这里的所有人和事都忘得干净彻底。

  他每天出门还是会在那扇窗前走过,但窗台却没有了那支纯白的木槿花,就连窗帘也紧紧拉拢。

  沈念心知肚明对方在躲着他,他没想直接挑明,也不着急和他摊牌说清是非,只是静静地给他时间冷静。

  江南的盛夏伴着雨季,上刻万里晴空,下秒磅礴的雨却倾泻而下。

  已是月,空气里弥漫湿润清冷的气息。

  家里的止痛药吃完了,他腿上有旧伤,因为小诊所的不正规治疗,即使外伤愈合骨骼和韧带也落下了隐疾,到雨天就痛得厉害。

  天气预报说雨会从下午直下到明早,他担心自己腿疼会捱不过整晚,所以就出门去镇上的药店买了些止痛药。

  他出门的时候天空还只是有些许乌云,走到半路上却突然下起了滂沱大雨。

  他在药店门口,身上没淋着多少雨,但左腿却疼得阵阵发颤。

  他靠着墙,打算捱到雨停再回去。可时间缓缓流逝,雨却依然下得淋漓,好像滴滴钝痛的泪,千千万万次击打着大地。

  他眯着眼,疼痛在雨声里被撕扯得绵长。在七月湿热的空气里,雨水淋洗着盛夏的夜,凝滞着路灯点点微弱的光线。

  下秒,耳畔嘈杂的雨声里突然混入了脚步声,有道身影冲开细密的雨幕出现在他面前。

  是傅予城。

  下着倾盆大雨,他手里攥着把雨伞却没有撑开,整个人在雨里淋得湿透,狼狈不堪地望着他喘息。

  他时语塞,心头万种滋味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可那人却在瞬间松了紧皱的眉,脸上的所有紧张和烦忧都好似在见到他的那刻烟消云散,只剩下满眼诚挚,暖得让他心颤。

  “我终于找到你了。”他开口,雨下得那么冷可他的手心却还是温热的。他把手里的伞撑开后塞进他的手里,然后不由分说把他打横抱起冲进了雨里。

  雨声嘈杂的午后,他带着他路跑回了家,溅起的雨水在他脚下啪嗒作响。

  傅予城从来没有这么庆幸过那时候他拉开了窗帘。

  沈念出门的时候,他恰好在窗边。

  他看着他从家里出门转过街角,那时窗外的天空已经开始有了降雨的迹象。他站在窗边直等,等到天空阴云低垂暴雨骤降,却还是没看到那个清瘦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

  于是拿了把伞,直接冲进了雨里。

  他知道他腿上有旧伤,到雨天就会痛,严重的时候连走路都走不了。

  上辈子他被人骗了在人群里迷了路,是他拖着条瘸腿在倾盆大雨里找了他晚。那时候的他瞎着眼什么都看不到,他只记得沈念的皮肤是冰冷的,沾满了水,握住他的那只手打着冷颤,声音却无比温柔。

  后来他眼睛好了,次下雨刮风的时候他无意间撞见他揉着腿大把大把地吃止痛药。他火急火燎地把人送到市里最好的骨科医院,才知道他腿上有旧伤。他想着给他治好腿,但辗转了好几家医院,所有医生都说时间过去了太久,旧伤已经没了治愈的可能,如果早几年来或许还有希望,但现在已经别无他法只能靠着药缓解疼痛。

  不过好在,他找到了。

  他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人。

  温热柔软的触感,江南的木槿开在他的怀里。

  他来得不晚,切还有挽回的机会。

  沈念,我不奢望你爱我,我只希望这辈子,你能无痛无灾,得觅所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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