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星河滚烫_至上宠溺[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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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星河滚烫

  北京的秋天来得声势浩大。恰似水彩画里饱蘸颜料后浓墨重彩的一笔渲染。

  风吹叶落,顷刻之间整座城市都被红枫层林尽染的盛景覆盖,沈念坐在窗畔望着远处殷红的山端,满山灼灼枫叶总让他想起了四月暮色里的满城梨花。

  傅予城直到锅里生米煮成浓粥时才想起被他赶出去遛猫的白景晨,但这时已经足足过去了一整晚,没听见任何消息,也不知道这人抱着他的猫去了哪里。

  该不会这傻小子和猫一起走丢了吧。傅予城匆匆忙忙拿出了手机。

  电话打到白家是白景寒接的电话,他说自家弟弟说着要在傅家过夜结果晚上却喜气洋洋地抱了只猫回了家,现在正搂着猫钻在被窝里睡得你侬我侬。

  傅予城不敢多说话,怕对方问起白景晨回家的原因。准备挂电话的时候白景寒问他能不能把猫在白家留几天,毕竟自家这顽劣的弟弟什么球鞋摩托漂亮姑娘都不爱,偏偏一见着猫就走不动路。

  要说猫吧,白家也不是不让养。可偏生这小子性子傲得很自己喜欢猫也不肯说,白瞎他这个当哥哥的操碎了心,明明一只猫就能解决的事,结果他却到处搜罗好玩有趣的东西只为了让这自家这小崽子消遣。

  “我已经联系了正规猫舍订了两只猫,过两天就能办好手续送来。”白景寒看着躺在床上和橘猫一起睡得四仰八叉口水直流的某人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几天你就把猫放在白家陪陪景晨,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的。”

  傅予城本来就嫌猫老是粘着沈念碍事,白景寒说的话简直就是打瞌睡送枕头,他二话不说立刻答应,挂了电话后笑眯眯地走到窗边把人抱进怀里。

  沈念被身后突如其来的拥抱吓得一颤,偏生身后的人搂着他还要靠在他耳边笑。

  “怎么笑得这么开心?”

  沈念盯着他因为高兴而愉悦舒展的眉心,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对方一吻封唇。

  “猫猫要在景晨家待几天。”傅予城嘴角缀着一抹笑,眼梢微挑,眼里的热烈倾倒出日辉的温度,窗外半盏朝阳又在他瞳仁抹出一刃嫣红。

  “嗯?”沈念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所以……我们现在有很多时间做想做的事了。”

  ————————————————

  三天之后白景晨抱着被摸得有点头秃的猫上门,一同捎来的还有一张邀请函。

  “外公给我的,让我给你顺路带来。”白景晨求生欲很强地开口,他知道自家表哥不想回去,不然也不会两年时间都住在这栋别墅里。

  傅予城没有打开那封邀请函,只是神色如常地继续喝茶,眼里的神情却隐隐有了不悦:“什么事?”

  “说是外婆再过半个月就从国外回来了,让你回本宅参加外婆的生日宴会。”

  “哥,我也知道你不想回去,但是这次真的情况特殊。”白景晨放下了手里啃了一半的苹果,大概是想到了什么不太好的事,脸上的神情也有些凝重。“我听我哥讲,外婆的病情好像越来越严重了,这次回来一来是想家了,二来那啥我也不能明说,不过想来哥你也能猜到。”

  “哗啦——”傅予城拿着茶杯的手猛地一颤。

  这辈子和上辈子的差别太大,以至于他差点就下意识地以为一切都是沿着另一条轨迹重头再来。

  是什么时候呢。他心烦意乱,上辈子的记忆在脑海中飞速掠过,最终定格在一个时间。他抬头看向墙上的电子日历,瞳孔骤然收缩的瞬间,手里的茶杯咣当一声洒了一地茶水。

  只剩一个月了。

  “表哥。”白景晨以为他还是不愿意回去,毕竟两年的时间里他最反感的就是让他回到那个牢笼一样的宅子里,可如今情况特殊,外婆的病已经很重了,甚至有传言说老人家熬不过今年冬天。

  “奶奶在家的时候最疼的就是哥你了。”白景晨抱着猫小声地说道,“所以表哥,你到时候就是再不愿意回本家也得回去一趟,外婆在电话里说她真的很想见你。”

  “我会去的。”

  没有任何犹疑,傅予城俯身捡起地上的茶杯,青蓝色的杯身因为落地时的撞击有了几道裂缝:“邀请函放在这里吧,我会按时去的。”

  白景晨愣住了,大概是没想到他会这么爽快地答应,放下邀请函就高高兴兴地找借口溜了。

  沈念从厨房端了切好的水果出来,走进客厅却发现自家爱人一语不发地独自坐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封黑金色的邀请函。

  “予城?”

  “沈念,奶奶要回来了。”傅予城抬手把有了裂纹的杯子扔进了垃圾桶,“就在半个月后,景晨把邀请函给我送了过来,我打算到时候回老宅一趟。”

  “奶奶她没多少时间了。”

  一瞬间的恍然大悟,谈起这件事,沈念直到现在还对当时的情况记忆犹新。

  当时因为忙着照顾双眼失明的予城,他对于予城奶奶的印象只是个知书达理的优雅女性,因为身体不太好所以总是吃药,本以为能再熬上几年,可没想到短短一个月后就死于高血压导致的脑出血。

  知道消息之后予城后悔得肝肠寸断,只恨自己没能放下自己心里的偏见回去见她最后一面。

  “那你就回去好好看看老人家吧。”他伸手轻轻拨开自家爱人额前的碎发,刚想开口继续说些什么脑海中却有零碎的片段骤然闪过。

  冥冥之中有种说不上来的异样感,只可惜记忆模糊,他即使努力回忆也想不起究竟是哪里异常,只是隐隐觉得自己必须赶在这场飞来横祸发生前见见那位温和慈祥的老夫人。

  “予城,到时候你能带我一起去吗?”白景晨离开后,沈念端着切好的水果在沙发上坐下,他从来没有向傅予城提过任何要求,但这次他心中愈发强烈的预感让他不得不开口,“我想见见你奶奶。”

  “我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总觉得这里面有蹊跷。”

  “蹊跷?”傅予城一愣,“你是说奶奶的病?”

  “我不能确定。”沈念轻轻皱了皱眉,“你让我去见老人家一面,我之前当了二十多年的医生,让我见一面总归不会有坏处。”

  “好,我带你去。”他知道沈念从来不是会无缘无故撒谎的人,会说这样的话就一定有他自己的道理。

  ————————————————

  半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了。自从知道那场火灾是出自他二叔之手后他就开始明里暗里收集情报。上辈子他就听说对方掌管的公司有偷税漏税资金去向不明的情况,如果不是傅家的产业在背后支撑,公司早就濒临破产。

  于是他在对方公司里安插眼线,传来的消息果不其然不出他的意料。

  挪用公款,篡改账目逃税漏税,一桩桩一件件都是犯了大忌,要是抖搂出去,不说公司声誉尽毁人锒铛入狱,就是傅家也要受到波及。

  林柏轩把资料给他的时候劝他三思而后行。毕竟是和自己有亲戚关系的人,就算彼此之间没什么感情,但他如果出手,就一定会被人指责冷血无情。

  林柏轩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但是和利益至上的人打交道,亲情只是对方用来牵制和拖累的道具。傅家是盘根错节的大树,断掉几根枝桠不会有任何影响,但他如果手下留情就是在给自己寻死路。

  于是他一方面让眼线继续收集证据,一方面在学业之余开始接手爷爷交给他的子公司。半个月之后奶奶从美国回国,夜色降临的时候他带着沈念坐上了回老宅的车。

  暮色掩映里的帝都看上去比白昼更为嚣嚷,似乎夜色一浓,白日里藏着的魑魅魍魉就倾巢而出。

  傅予城靠在车窗边向外眺望,沿途路灯绵连成人间的长明星河,耳畔是车辆碾过路面的呼啸。

  这样的想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说实话他自己也不记得了。

  来到北京的所有人都说这座城市入夜后才是真正的繁华,拥挤的人流用灯光和喧哗装点钢筋水泥铸成的巨兽,交错纵横的街道流火纵横,车流不歇,金红绮丽。

  北京是座引人向往的城市,无数人为了梦想投身进这繁华的熔炉,明知所谓的出路万中无一却还是甘愿粉身碎骨。

  按理说,出生在这样的上流名门,他应该感到幸运才对。

  他和那些漂泊奔波在这座城市的人不一样。从出生开始就赢在起跑线上,他能轻而易举地得到许多别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就算没有父母的关爱,他也能用钱和权力堆砌出纸醉金迷的快乐。

  可事到如今,除了麻木,他什么也没感觉到。

  轿车开进了隧道,黑暗代替了流光。

  帝都华灯初上的斑斓霓虹就这样隐没光晕,徒留下噬人的阴冷漆黑,伴着吹入的潮湿夜风,冷得他骨骼钝痛。

  沈念坐在他身边,温润的眼睛里像是碎了银河般明晰。

  他知道自己爱人心情低落的原因,但有外人在场,他不方便说些过于亲密的话,于是他在旁人见不到的地方轻轻握住他的手,掌心相贴,手心热意温柔。

  万千黑暗里唯一的温柔光源,他因为对方的触碰松了皱成一团的眉心。

  出隧道的时候沈念侧身替他关上了车窗,窗外的灯光就这么缓慢倾泻在他微垂的眼睑上。那些冷硬如生铁的光斑坠进他的眼里磨平了棱角,洗尽铅华后又从他的瞳仁里流淌出温润的光。

  他悄悄握紧了沈念的手,轿车在湖畔的别墅旁停下,敞开的大门里人声鼎沸,宾客觥筹交错,磨砂窗棂透出的光洒在瓷白砖石上,斑斓摇曳的光影莫名给他一种此刻正在深海游离的错觉。

  沈念松开他的手跟在他身后,等在门口的管家恭敬地领着他穿过庭前的回廊。

  这是他两年以来第一次回到傅家的本宅,按理说他应该高兴才对,可如今望着眼前绚烂到不似人间的奢靡灯光,他只觉得手脚冰凉。

  好像根本不该来这里。

  或者说,他对这个冰冷的家已经再无感情。

  “予城少爷。”管家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厚重的大门在他面前打开,令人窒息的璀璨灯光扑面而来。

  于是该微笑了,该鞠躬了。

  该用疏离又客套的伪装应付这些所谓宾客和至亲的敲打试探了。

  瞎了两年几乎形同废人的傅家少爷,想必有很多人等着看他的笑话吧。

  不过可惜了。

  他挺直背脊踏进灯光里,环顾四周,原本喧嚷的人群有那么一瞬异样的寂静。

  下一秒,众人竭力压低的交谈声在耳畔窸窣响起,他听见有人在谈论他的眼睛,还有跟在他身后的沈念。

  “哥,你先跟着管家去楼上见奶奶吧。”他回头对着沈念轻轻笑了笑,他不想让他过多接触上流圈子里的规则,更不想让自己心爱的人接受这些人意味不明的打量和非议。

  “等我打完招呼就来找你。”

  沈念点点头,转身跟着管家上了楼。他轻轻松了一口气,眼里温柔褪去覆上冷硬疏离,旋即开始笑着应对来往宾客的问候寒暄。

  谈话的内容无非是些故作关心的试探和虚伪的恭维,上辈子的他已经习惯了应对这些,接待了几波宾客之后就放下酒杯上楼准备去找沈念,刚转过走廊拐角的时候却被人叫住了脚步。

  “傅予城。”冷漠又疏离的语调,连名带姓。

  傅余青在傅予城进门的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自己这个许久未见的儿子。

  两年未见,自己这个儿子已经和记忆里的相距甚远。身上没了年少那股子轻狂的稚气,面目清隽神色内敛的模样居然有几分像父亲年轻时。

  难怪父亲会同意把子公司的管理权交给他。

  “您有事吗?”傅予城停下脚步淡淡地回应,却没有转过身。

  “傅予城,你现在已经无礼到连见到你的父亲都不愿意搭理了吗?”

  “无礼?”傅予城停下脚步冷冷一笑,“不然您还想听我说什么?想让我热切地凑上去喊你爸爸吗?”

  傅余青没打算在这种地方发怒,既然对方开口问了就直接单刀直入直奔主题:“听说爷爷准备把新上市的子公司交给你打理,你到底想干什么?”

  “您觉得我想做什么呢傅总。”傅予城语气平淡地开口,“自己想要的东西就自己去争取,这不是您教我的道理吗?我现在想要在这个家获得话语权所以去争取,这有什么错吗?”

  “你……”身后的人顿了顿,想来此时此刻那人脸上应该是一副不悦的模样,“随便你。”

  “等会见到奶奶,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放心。”没等对方说完,他率先开口打断,语气冷淡得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我会告诉奶奶,我眼睛看不见的这段时间傅总您和白女士很照顾我。”

  傅余青皱了皱眉,显然是因为对方的口气有些发怒。

  “你非要用这种口气对我说话吗?”

  “这种口气?”他开口,眼里的讥诮浓得像化不开的墨,“爷爷不在这里,客套话就不要再说了。”

  “我可不想像个蠢货一样陪着您演家庭圆满和睦的戏,傅总。”

  “你……”大概是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地把一切坦明,傅余青脸上的神情明显有些挂不住,再看向他的目光里隐隐有了严厉。

  “我是你父亲。”

  “但您没把我当您儿子。”

  又是沉默,在媒体口中雷厉风行的傅总居然也会有词穷的时候,想来大概是被他突然变得“不听话”的一番话堵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觉得陌生吗?”他垂眸看了眼玻璃窗上映出的模糊人影,“的确应该是这样。”

  “毕竟两年没见了,再久些您或许连我几岁长什么样子都要忘了吧。”

  “予城,你就不能体谅一下我吗?我真的是很忙才……”

  “别说了。”不想再听对方的说辞,他冷声打断了对方的话,“再说下去我就不知道自己会说出什么伤人的话了。”

  “傅总您把自己的面子看得那么重要,总不至于想在这里让别人看您的笑话。”

  打亲情牌?你还以为我会像以前一样蠢吗?

  为了所谓的亲近感归属感,像个傻子一样东扯西扯,哼哼哈哈地应付你事先打好草稿的寒暄问候。

  够了,毫无意义的东西就没必要再在上面浪费时间了。

  自己的亲儿子遭遇车祸患上创伤障碍的时候你不闻不问,因为火灾瞎了眼的时候也没见到你有多关心。现在自己病重的母亲回了国,倒是想到要他这个小辈在对方面前说些父慈子孝的好话。

  呵,谁想陪你做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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